在香港、在波尔多、在广州,在新酒品尝会、在拍卖前的老年份试饮会、在自己组织的品酒会,多次的喝过此酒。有些事情就是无来由地发生,比如喜欢一个人,或者爱上一款酒。“好感是不由自主的。”(波德莱尔)。这是来自波尔多的一款贵腐甜酒:克里门斯(Chateau climens)。
何谓“贵腐甜酒”?大家应该都知道了,是葡萄酒其中一个具有话题性并且昂贵的种类。在葡萄园的自然生态中,存在着很多霉菌、酵母菌、细菌等各类微生物,当中有一种灰色葡萄霉菌,其特殊之处在于:若附着于恰好成熟的葡萄上繁殖,菌丝会穿透葡萄皮形成很多小孔,促使葡萄果肉中的水分挥发,使得糖分、有机酸等其他成分呈浓缩状态。酿成的酒会有许多糖分留存在酒里,是为甜酒。这种菌对人体无害,也会带给酒特殊的香气和滋味,降低了产量,增加了成本,可以卖个高价钱,因此,美其名曰“贵腐菌”,酒也便称为“贵腐酒”。
“贵腐菌”的生长需要特殊的环境,即使在最具条件的地方也不是每年都能达到适宜的微气候,所以,能够出产“贵腐酒”的地方并不多,也不是每年都有收成。最出名的三个产区在匈牙利、德国以及法国的波尔多。
克里门斯是我喜欢的一家贵腐酒庄,酒体不重,富有蜜糖般的菠萝、柑橘、金银花、热带水果等香气,年轻时候的它酸是亮的,而甜是暗的,与丰润的酒体相凹凸,香肌柔骨,展出一种别样的平衡;老年份的它更是将甜味降解至怡人悅性的程度,酸度亦然,感觉不到更多也感觉不到更少,真是有度的一款酒。波尔多贵腐酒和德国不一样,追求的不是酸甜的尖锐性,而是一种圆融,纯净不杂,无棱无角。
不,这是不可能的,我并不想冒冒失失地赞美它,因为我无法传达出初遇时酒在杯中的模样,那种真实而微妙的显露,正是这种显露构成了它的魅力。
当然不想这是最后一次喝它,一瓶1986年份的,确切地说是半瓶装375毫升。多年前送她的礼物,不为什么特别原因,结果一直还是保留在我手中,终于多年后才有机会一起打开。
杯、空而容物,酒在杯中充满一种特别的总是令人感到意外的熟悉感,甜酸之味就是如此熟悉地一劳永逸地占据好自己的规定比例一直在那儿,试着平衡那悄然无声的吸引力……我依然记得初遇时你的模样,却无法将你最初的印象用语言表达。
需要一位感觉敏锐、趣味高雅的品尝者,慢慢地、按捺住激动的心去细细回味,才不会错过那些韵味悠远、气息芳醇的珍贵片段,情感最深处的神。
我递杯过去,她举杯迎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捏杯柄。“你默默无语,我也少说为妙。”她是这样的姿态,当时我以为是她的体贴,没意识到是一种危险的来临。未来是无法预测的。
沉默总是带着忧伤的本质,这就是我。结果,1986年,成为一个隐喻,半瓶装的酒,不能再添杯啊,意犹未尽就倒尽了最后一滴。我依然记得你最初的模样,却匆匆一起走向结局。